日記系列2009/4/10

2009/4/10

小跳步，好像可以陷入上升氣流。

這是四分之一秒又三小時七分的瞬間，我停止在那兒。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只是禁錮的容器，我生命的精華只有脊椎骨再往前一點的那條靈魂，就像大地的氣脈一樣，如果掘開了來看，一定是什麼都沒有的，可是它確實在那兒，連結著臟器與梁柱，連結著胸腹與背部，連結著現實與夢，連結著生命與純粹一堆果凍。

而靈魂是不能被幽閉的，即使想把存在隱藏起來，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過死亡一樣。那是做不到的，禁錮的容器終究是要毀壞的，而在還活著的時候，靈魂的氣就已經蓬勃的穿過了肌肉與脂肪，突破表皮向外而去，靈魂之火唯有向外燒穿了自我的存在，才能進入夜空般的清涼。

躲不了的、躲起來是沒有用的，那不如引爆生命吧。


看見的與包覆著我的只有黑色的光，遠方的繁星點點，是人類的燦爛與隕落，總有一天會變成光吧，那就變成光吧。就像從前有個朋友總愛說『給我變成光吧』，雖然我從來沒有理解過這個捏他的意思。

可既然無法躲在黑暗之中，那就變成光吧。

如果能成為夏天無人河岸般的點點螢光多好，那樣不自大的照亮誰或刺傷誰的存在，但那是太虛幻的奢求，我只能成為貫過夜空的黑色光束，那樣看的見又看不見的存在，那樣尷尬的阻擋在眾人的視界中卻被無視的存在。

多麼想逃阿，可是逃不了的。

既然需要世界的力量，就不可能逃脫於世界之外。終有一天，我也必須做出比光明俐落殺害誰更加卑鄙齷齪的行為吧，美其名為生存，但其實是吞噬別人壯大自己的生存的行為，染黑自己的靈魂，背負著別人的怨恨活著的行為，逃不掉的吧，在這個干涉與被干涉的世界。

我害怕的並不是道德、正義、報復、愧疚，只是一但踏進了這個相互干涉的漩渦，就再也出不去了。一但把惡念付諸實行，就會引發更多的惡行，當開始利用、擺弄他人後，你也不就是獨立的存在了。

一但踏進這個黑暗的漩渦，欺凌或者是被欺凌、狎玩或者是被狎玩，都只是機率的問題而已，可惜即使不踏入，總有一天也會突然發現自己已身在其中，當遭遇不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已身在其中。

才發現，原來世界充滿不幸的洪流，唯一不同的只有搭乘洪流而行或者被擊垮而已。

偶爾有些地方沒有不幸穿過，人類就可以感受到幸福，但幸福都是不安的，因為不幸總會突然改道而降臨，這只不過是個零和遊戲而已，有些地方幸福，其他地方一定是不幸的，無能的人類只能想辦法爬的比別人還高，試圖少一點被沖走的機會而已。

在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去財富、摯愛、或者任何珍貴之物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是無力的。有的人拼命擷取，想得到的比失去更快，也有些人一開始就選擇了什麼都不要擁有，可惜不論怎麼選擇，都是逃不過的。

既然逃不過，那拼命抓住什麼也都是沒有意義的。

人無法永遠保護所愛之人，但即使選擇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人也無法得到超然的平淡，洪流終會讓你看見的，看見你本應有而沒有的東西，把憾恨塞給你之後，接著再從你這兒拿走什麼珍貴的東西當做代價。這很不公平，但不幸從來沒有公平過。

即使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洪流還是會想盡辦法奪走你的一切，直到奪走生命為止。

所以躲起來是沒有用的。孩子，躲起來是沒有用的！幸福不會突然降臨，只有搶先爬上山巔的人才有資格呼吸幸福，什麼都不做捱不過洪水，只會溺死。孩子，放下吧！放下吧！拿起你的槍對我發射，然後轉身繼續往前走。

你永遠有機會當次好人的，但不是現在，快爬吧，不爬我們就得一起死了，不管如何我都會原諒你的，所以走吧！走吧！吃下所有的光，直到不可侵犯，然後再返身伸出援手吧！這是世界的真理？不、世上根本沒有真理。

連力量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唯一真實的是，當你成為像我無用的死人之時，你才可以抱怨什麼都是假的。否則，請吃下所有的光，成為所有虛假都不能傷害的存在吧。那時，你才可以回過頭創造些真實而美麗的東西─

也許那時的你，就有能量將世界的不幸總和稍微減少一些了。

現在，就繼續走吧，踩著懦弱的我的血跡繼續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