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16日 星期日

月讀


  閱讀本文前,建議先閱讀赤色的月光一文。 

  噗通一聲,感覺有許多隻無形的手接住了我,這一定就是上過學堂的哥哥說過的「水的浮力」吧。我睜開眼睛,看著與水波一同盪漾的天空,原本刺眼的太陽,現在也只像一塊不斷變形的蛋黃了。我不能呼吸,可是卻覺得很溫暖,我想,這一定只是一場夢吧,夢醒了,就會再見到媽媽。

  於是我闔上了眼。

  在一片黑暗中,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男人給人的感覺非常溫暖,就像隔壁的哥哥還有村長家的姊姊都還在時,大家一起玩笑的時光那樣的溫暖。

  「我一定會來的,要等我喔。」那男人這樣說。

  「你……是…誰?」

  「我一定會來的,一定要等我喔。」那男人只是一直說著這句話。

  在黑暗中,我一直看著那男人,慢慢的,那男人的身影也開始模糊了起來,我覺得有點睏,於是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時,我看到天上一輪又大又圓的滿月。

  (我……還活著嗎?)

  我試著伸手去抓住天上的月亮,沒想到這舉動卻引來了一陣驚呼,我先是聽到有人大叫「神主大人!那女孩醒來了。」然後就聽到紛亂的腳步聲,我試著爬起來,卻完全使不上勁,就在我快撐不住要倒下去的時候,一隻纖細卻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轉頭,看見一位穿著巫女樣式服裝的大姊姊溫柔的對我笑著。

  「大姊姊……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月島神社,你被發現在月見湖裡,是我們救妳上來的。」

  神社……?月見湖……?

  在我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一道與其他人截然不同,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走了過來,我抬頭一看,看見一位梳著黑色高髻、面色莊嚴而溫和的男人。

  「太好了,妳果然沒事呢。」

  果然……?

  「我聽見有個女孩浮在神社後面的湖裡的時候,可是擔心的不得了阿。不過……看來妳果然跟傳說的一樣神奇,那我就放心了。不要擔心,妳就先住在神社裡好好休息吧。」

  「請問!果然是什麼意思?」

  那男人只是略略微笑,摸著我的頭說:「這件事以後再慢慢跟妳說吧,妳現在肚子餓不餓呢?」

  我感覺自己那緊縮的有點痛苦的肚子,不太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那麼,妳能夠走路嗎?」

  我搖了搖頭。

  那男人突然轉身過去,蹲了下來。我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在巫女的攙扶下,我艱難的站了起來並趴上了那男人的背,我摟住他的脖子後,他揹著我很快的站了起來「走嘍,回神社裡去嘍!」

  我突然想起還在村子裡的時候,哥哥姊姊們也常常這樣揹我,我覺得有點高興,不敢太狂妄的,小小聲的笑了起來。

  

  然後我就住在這間神社裡了。

  「小月小月──」

  「嗯?」

  我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回憶卻跳到了眼前。

  先想起來的,是手上的飯糰,還有桌上味噌湯冒出的熱氣,神主大人說的話,就穿過白色的霧氣,與香味一起飄了過來。

  「那麼,妳還記得自己的名子嗎?」

  我努力的回想著,甚至因為太專注於回想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卻還是想不起任何東西,只好搖了搖頭。

  「那麼,就稱呼妳為湖月讀吧。」

  我當下並沒有多想,只是單純的接受了這個與其說是姓名更像是稱號的名子,一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名子的由來。

  那是一個和煦的下午,我坐在湖邊的大石上,看著鳥獸飛過大湖,突然,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劈頭就是一句奇怪的話。

  「欸──妳就是那個神奇的姊姊阿?」

  「嗯?什麼意思?」

  「姊姊妳不知道嗎?大家都說妳是從月見湖的月亮裡誕生的喔。」

  「蛤……?」

  從小男孩不斷說著關於我、我卻感到十分陌生的許多事的口中,我拼湊出在我被救起的那晚許多不可思議的傳說。據說,我被發現的時候,就浮在月見湖的滿月倒影之中,從遠處看過去,就好像我身邊的湖水都在發光似的。由於我一直浮在水上沒有沉落,所以發現我的人還以為見到了一具浮屍,一直到把我打撈上來之後,才發現我竟然就只是一直浮著而已,沒有任何的溺水現象。慢慢的,在群眾之中開始傳說起我是從湖中的月亮誕生,是月見湖的月神這件事,不過對我來說,那不過都是傳說而已。

  畢竟,我就只是個從崖上墜落的小女孩,如此而已。

  不過不管我怎解釋,還是沒人願意認真的相信我這個連姓名都想不起來的小女孩的過去,比起真實,人們更喜歡明擺著是虛假的傳說,日子一久,我也就不再去爭論了,既然人們需要幻想的慰藉,那我身為晰月村月島神社的一份子,去扮演能讓村人感到高興的角色,也是應該的吧。

  幸好,會煞有其事的把我當作月神來尊敬的只有大人們,與我同年的朋友們,都不會因為湖月讀這個名子而與我保持距離,甚至因為這個名子唸起來實在太過拗口,還給我取了個「小月」的外號,就像是現在我身旁的女孩叫我的這樣。

  「小月──!」

  「疑疑?怎麼了嗎?」

  「妳怎都不理人呢,我叫妳好多聲了呢。」

  「對不起。」

  「小月剛剛在想什麼呢?」

  「在想……呃……沒有啦,倒是夕葉找我有什麼事呢?」

  「阿阿,對了,小月,神社裡來了個陰陽師呢。」

  「真的嗎?在哪裡在哪裡?我也要看。」

  「跟我來吧,我帶妳去,不過要偷偷的喔,現在那位先生正在跟神主說話,偷看被發現的話,又要被神主大人罵了呢。」

  我們就躲在神樂殿的小樹後面,透過樹葉的間隙,往參道的方向看去,果然,神主大人就站在那裡,與一位穿著狩衣的先生暢談著。由於距離實在太遠,聽不到他們在聊些什麼,我跟夕葉便偷偷伏進靠近,沒想到樹叢旁突然竄出一隻烏鴉,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夕葉還一個不穩跌在我身上,把我推了出去,我就這樣尷尬的衝出了神樂殿,站在參道上與神主四目相對。

  偷窺實在是件不禮貌的行為,我已經準備好要挨罵了。但沒想到神主只是溫和的一笑,就轉身對那位陰陽師說「八幡樣,這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位女孩。」

  陰陽師先生一聽到神主大人這麼說,馬上就轉身走了過來,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打量著我,我緊張的挺直了背,這時才看清那陰陽師的臉。

  「我一定會會來的,要等我喔。」在視線對上被神主大人稱作「八幡樣」的男人的那刻,我的眼前突然浮現許久之前某個夢境的畫面,然後才意識到,這位陰陽師大人也給人一種好溫暖的感覺,就像我夢中的那個男人一樣。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有些害羞的別過頭去。

  「看起來真的很有潛質呢。只是不知道小姑娘有沒有那個意願學習陰陽道就是了。」

  疑?什麼?陰陽道?

  「湖月讀。」神主大人那莊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

  「妳對陰陽道有沒有興趣呢?」

  我想起在書上讀過的許多關於陰陽師的不可思議的故事,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麼,妳願不願意跟隨這位源八幡先生學習陰陽道呢?」

  我看了看源先生的臉,低下頭去,微微的點頭。

  「嗯嗯!很好,那以後妳就叫我師父吧。 ──先叫聲來聽聽如何?」

  「師……師父……」

  「哈哈,很好很好,妳一定會是個好徒弟的,那麼,明天開始你就搬過來我那邊住,跟我一起學習吧。皋月樣,明天就麻煩你送這女孩到我那兒了。」

  神主大人點了點頭,說:「沒問題,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派人把人安全的送到你那兒的。」



  隔天。我帶著簡單的行李,跟著社裡的姊姊一起到了村外靠近山腳的一個獨棟房屋前。姊姊前去敲門,而我就趁這時打量四周環境。這兒只有一條小道通向房屋與後山,四周都是草木,青草長的非常豐美,但長度卻只到腳踝,簡直就像有人修剪過似的,這時草叢中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隻兔子穿過草叢,躍過了樹根,樹上住了很多鳥兒,空中充滿了鳥鳴聲,可是卻不顯得紛亂嘈雜,反而像是個樂團,彼此應和,井然有序。

  是個很美好的地方。

  「源先生── 源先生── 您在嗎?」

  許久,仍然沒人來應門,我與姊姊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辦。

  突然,一道聲音從我倆身邊冒了出來,把我跟姊姊都嚇了一跳「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源……源先生,你是怎麼突然從旁邊出現的?」

  「阿拉、巫女小姐,妳是特地幫我把我的弟子送來的嗎?真是太感謝了,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呢?」

  「不、不必了,源先生,承蒙你的好意,我想我還是先告辭了。」

  說完姊姊轉過身就要離去,我拉了拉姊姊的衣袖,希望她不要那麼快走。姊姊蹲下來摸摸我的頭,說:「乖唷,小月,源先生是一個很好的人,妳要乖乖聽源先生的話,好好的學習,姊姊很快就會回來看你,好嗎?」

  「嗯……」過了好一回兒,我才很捨不得的放開了手,姊姊又與師父說了好一陣客套話,然後就離開了。

  剩下我與師父,氣氛顯得有點尷尬,師父是一個讓人感覺很溫暖、會想要親近的人,可是我就是不敢看他。我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反而是師父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湖月讀是吧?別一直站在外面,咱倆還是先進屋裡去吧?」

  「嗯…… 是!」我突然驚醒,意識到這時我已經是別人徒弟了,應該要多注意,不能對師父失禮了。

  進入屋內,才發現外頭看起來並不大的簡單木造房屋,內裡竟然還相當寬敞,也許是因為師父把房子簡單的劃分成大廳、臥房、廚房,房間數只有三間,所以看起來相對寬敞吧。

  等等……臥房只有一間?那不就要一起睡了嗎?

  想到這件事,不禁讓我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不過師父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我的胡思亂想,只是兀自說起話來。

  「湖月讀!」

  「是!」

  「嗯……妳這名子真的不好唸呢,不如以後就叫妳『月』吧?」

  「好、好的。」

  「月,在我這兒學習的話,有一定的服裝規定喔。」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巫女服裝,稍微皺了皺眉頭「要換成狩衣嗎?可是我只有現在這種衣服呢。」

  「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妳的緋袴太長了。」

  在我才剛做出「蛤?」的嘴型,還搞不懂師父的意思的時候,師父已經一個伸手、「叱!」的一聲,以一道看不見的銳利鋒刃割破了我的緋袴。接著又飛出一道針線,迅捷的在我的緋袴上不斷穿梭,把我的緋袴縫成了上窄上寬的短裙模樣。

  「疑疑!!!?師父你怎可以這樣──」被改造過的緋袴變的奇短無比,連大腿都露了出來,這樣怎麼上街見人阿?

  「不准抱怨,這可是這裡的規定喔。不管怎說,妳穿著那麼長的緋袴也不好行動吧?陰陽師可是個需要靈活活動的職業喔。」

  「而且──」師父露出的燦爛笑容,久久我都無法把它跟下一句話連結起來「女孩子還是要露出大腿才最好看呢!」

  變態師父……

  
  雖然師父怪怪的,可是我還是好喜歡他,反倒是因為他的奇怪,我開始也能慢慢的與師父自然相處了。

  在開始的日子裡,師父並不教我什麼,我倆只是單純的住在一起。有的時候,師父會帶我四處走走看看,剩下的時候,我就在家附近與兔子一起玩,或是在家裡讀著師父的書,算好時間煮好熱騰騰的晚餐,等師父回來一起吃飯。

  偶爾師父也會煮飯,老實說師父煮的飯比我煮的好吃多了,每次吃過師父煮的大餐後的兩三天,我都會覺得自己煮的東西真是難以下嚥,不過即使如此,師父從來也沒有對我煮的飯菜嫌棄過一句,總是微笑的吃下去。我覺得好高興,也發誓要努力精進廚藝,讓師父也能常吃好吃的飯菜。

  吃完晚餐後,在睡前師父總是會說些故事,或是變些戲法,上次師父還變出一顆小小的月亮,小月亮浮在天花板下,比油燈還明亮。我覺得好興奮,希望以後也能變成師父那樣厲害的陰陽師,不過師父說我以後還是要當個巫女,學了陰陽道後就能成為破魔巫女。

  「因為巫女比較可愛。」師父是這樣說的。

  那顆小月亮要就寢的時候就消失了。睡覺的時候,我與師父都睡在臥房裡,臥房裡只有一張床,不過師父很神奇,睡覺的時候都不用床,只見他浮上空中,然後變出一顆大泡泡,就這樣睡在裡面。有時候我會懷疑,地上的這張床,會不會是師父刻意為我準備的呢?

  不過有時候,早上醒來的時候會發現師父睡在旁邊,而我就被師父摟在懷裡,這種時候,我就會裝作很生氣的對師父拳打腳踢一番,然後把他趕出房間。不過冬天的時候,只有冬天的時候啦,我也會想,師父的懷抱裡很溫暖,當做暖爐用應該也不錯吧……

  我在想什麼阿!

  我就這樣與師父過著日復一日,雖然平凡卻愉悅的生活。但也許就像師父所說的,沒有不變的日常,正因為不斷改變,才是日常。成為師父的弟子半年後的某一天,我正在打掃庭院的時候,師父破例的早早就回了家,並突然對我說:

  「月,妳準備好了嗎?」

  「疑?準備好什麼?」這麼早就要吃晚餐了嗎?

  「妳在我門下也這麼久了,也差不多要教妳一些東西了。」

  過了好一回兒,我才了解到師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真的嗎──?師父終於要教我法術了嗎?」

  「是阿,我答應了皋月要收妳為徒,總不能什麼都不教妳阿。」

  「那就從防禦的技巧開始學起吧。」師父對著我比出一個劍指,慢慢的伸出手,隨著手勢的上揚,一道盤成八字型、金色梵文構成的繩索也緩慢的朝我飄了過來,繩索飄到了我頭上,師父將劍指往下一折,繩索也就落到了我身上、環繞在我身旁。

  「妳知道結界是什麼嗎?」

  我點了點頭,聽人講玄奇故事時,常常會聽到這個名詞。

  「結界一開始是僧侶發明來劃定修行區域的概念,通常是以繩或五色線劃定界線,也有用刀或灑灰劃定的,後來我們陰陽師改良了這個概念,以靈力呈現意識裡外界與內界的區隔,讓結界不只是一種宣示,更有了保護的功能。」

  師父從懷裡抽出三張符咒,說:「我現在要對妳攻擊,你試著發動結界看看吧。」

  「疑疑疑!?」三張符咒激射過來,我抱頭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閃過。

  「不要閃躲!去感覺結界的存在!在腦中劃出現實的界線!界線內外的五行運轉獨立,就可以阻絕攻擊通過!」在師父說話的間隙,符咒不斷的飛射過來,好幾次我都差一點就沒有閃開,符咒在我身邊爆開,震的我皮肉生痛。

  對於師父的一點也不手下留情,我簡直有點生氣了,沒想到一個生氣,反而讓我錯失了閃過符咒的機會,因為閃無可閃,我只好閉上眼睛等著挨打,但就在閉上眼睛的這剎那,我突然理解了師父話裡的意義──

  「不動!」原本若隱若現細微的金色繩索突然漲大了好幾倍,並形成了一堵牆壁,將符咒全數擋住,符咒在結界外頭爆炸,我非但沒有受傷,還連半絲爆風都感覺不到,也就是說,我成功了。

  「幹的好!妳果然很有資質,不愧是皋月推薦、我認可的弟子!」

  「嘿嘿……」我被誇的有點害臊,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那麼,今夜就與我一起上山收妖吧。」

  「疑疑!?」


  

  是夜,我與師父上了山,山中的夜,即使有月亮也是漆黑一片,還有各種怪聲,讓人覺得心裡很毛。

  「師父── 我們回去好不好?這裡有些可怕呢。」

  「害怕黑夜的話,怎能成為一個陰陽師呢?」師父拍了拍我的頭,示意我繼續前進,師父的腳步越走越快,我也只好加快腳步跟上,一路上被好多奇怪的東西擦過,嚇的我全身發抖。但我又不敢閉上眼睛,唯恐一閉上眼睛就會失去師父的蹤影。

  但我只顧著盯住師父的身影,卻忘了注意自己的腳下,一個不小心,我被樹根絆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等我爬起來的時候,已經不見師父的蹤影了。

  「師父──」我的呼喊在山中迴響著,我側耳傾聽,卻沒聽到任何回應。

  「師父── 你在哪裡──?」沒有任何回應。

  「師父……」

  不知不覺間,我的眼前濕成了一片,原本黑暗中就難以辨識的景象,立刻變的更加模糊。一片黑暗中,我覺得自己好孤獨,我想起了媽媽,這座恐怖的山上,媽媽還會在這裡嗎?如果媽媽還在的話,會不會出來保護我呢?

  我哭的一蹋糊塗,眼前的景物也模糊的一蹋糊塗,沒想到因此失去視覺的我,聽力卻反而變的無比敏銳,在黑暗中,我突然聽見一個非常細微的聲音靠近了我,隨著這聲音越來越靠近,聲音的主人移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簡直是朝我躍了過來──

  「不動!」銳利的破空聲將我從悲傷的感覺中拉了出來,我趕緊張開結界,沒想到一張開結界就傳來巨大的「嘰──」聲,我感覺到結界承受了巨大的衝擊,甚至在結界上還冒出了點點火花,照亮了夜晚。

  透過微光,我看見一個有著鳥爪獸身的怪物就黏在結界上,還不斷的揮拳試圖打破結界,把我嚇的退後了好幾步。沒想到一個驚怵,竟然就忘了維繫結界的存在,眼看結界消失,我轉身就跑了起來。

  但我又怎可能跑的過妖怪呢,沒幾步我就被妖怪追上了,回頭一看,正好看到妖怪飛撲過來,打算將我壓倒。

  「對了!」我突然靈機一動「不動!」我將結界從我身上解放,丟到了妖怪身上,然後強行發動,結果就如同我所設想的一樣,因為結界的發動標的異常,導致結界的內外界相反,也就是說,原本是阻絕外界攻擊的結界,反而讓結界裡的妖怪變的動彈不得,只能傻傻的掛在空中。

  而就在這時,一到寒光突然從天而降,劃破了結界,也將妖怪劃成了兩半。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師父的破魔劍,而師父就拿著破魔劍,站在那兒對我微笑著。

  「小月,妳做的很好,師父真是太為妳感到驕傲了。」

  雖然師父大力誇獎我,但我一個安心,滿眶的淚水卻反而湧了上來,我衝過去抱住了師父,把眼淚全部都抹在他身上,活該,誰叫他要丟下我!



  從那夜之後,每天都開始了嚴格的訓練,早上就要開始做集中精神力維持結界的訓練;下午則是符咒的製作與施放,以及體能訓練;晚上吃完飯後會做以火行術燒熱洗澡水的訓練。而在一連串的訓練結束之後,晚上睡覺時師父就會說幫妳做了一整天的訓練好累,晚上不想再用法術掛在空中了之類的藉口,硬要跟我睡在一張床上,還賴說這也是一種訓練。

  「這哪裡是一種訓練阿!」我掙扎著不讓他摟我邊說。

  「咳嗯,為師的苦心妳哪會懂呢,而且──  妳上次不也是自己跑過來抱我抱的很開心嗎?我也要抱回來才公平阿。」

  「那、那是……」我被他一陣搶白,無話可說,只好任由他抱著睡覺了。

  還好師父也只是單純的抱著我,從沒做過什麼奇怪的事,而且冬天一起睡真的比較溫暖,久而久之,這也就變成一種習慣了。

  訓練過了幾個月後,某個我已經累積了一大筐攻擊符咒的下午,師父又要我陪他一起上山除妖。我欣然答應,經過上次事件後,我的膽子已經大了很多了,何況現在還只是下午,哪有什麼可怕的呢。

  我倆一起到了山上,黃昏的風光明媚,夕陽將樹林都染成了一片金黃,師父與我來到山腰,坐在大杉樹下,我倆就這樣靠在樹幹上,也不去尋找妖怪,只是逕自欣賞著黃昏的景色,偷偷的感覺對方的胸膛起伏,待驚覺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

  只見師父忽然站起身,張開手掌往地上一伸,然後猝然握拳,彷彿抓住什麼東西似的,用力的將手緩緩收回,隨之而來的是地面突然的大震動,震動持續了好幾秒,然後一只黑色的半圓形物體才破土而出。

  「喝!」師父奮力將手向上舉,黑色物體也被拉出土表,飛上了半空。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黑色的物體是一隻巨大的鯰魚!

  「這傢伙一直躲在地底下想偷襲我們,以為我都沒有發現嗎?」話語未畢,大鯰魚空中一個翻身,落在地上變成一個皮膚黝黑,有著長長黑色魚尾的少年。

  「哎呀,竟然已經會人化了阿。既然會想要偽裝成人類,那我問你,為什麼要攻擊人類呢?」

  鯰魚少年一臉不屑「說啥廢話,你們人類還不是吃我們鯰魚,我只是反過來吃你們而已。」

  「喔──?這番狡辯聽起來很有說服力,可是你吃人不單單只是為了吃吧?那些被你無端殺死就丟在山道上的旅人要怎麼解釋呢?」

  「你……哼!反正你就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鯰魚少年舌戰失利,惱羞成怒對師父發動突襲,我趕緊丟出符咒,打算制止他,沒想到師父動作更快,一個下腰,將靈力纏繞在腳上,一腿就又將鯰魚踢上了半空,緊接著又射出數以百計的符咒,在空中形成無數個連環爆炸,不識泰山的妖怪少年一下子就被炸暈,摔落在地上。

  師父卻不馬上殺掉他,只是俐落的抽出破魔劍,對我丟了過來。

  我接住了破魔劍,一臉疑惑。

  「殺掉他。」

  「師父,我……」

  「由妳殺掉他。」

  我看著躺在地上的少年,雖然明知道他是隻鯰魚妖怪,但外表看起來分明就是人類的樣子,要我用劍去劃破人類的身體,我實在是做不太到。

  「動手吧。」

  師命不可違,即使是做不到,我還是要去做。我舉起破魔劍,朝著少年心臟的部位,打算給他一個痛快,卻在這時,回憶衝上了腦袋,許多的畫面湧現眼前,我又看見了洗劫村莊的那些土匪,那些毫不在意揮舞著刀劍殺人的土匪,我看見那些白晃晃的刀子劃過人體變成了一片血紅,我看見,村長家的姊姊躺在地上時,身上的大洞流出來的,也是這種血紅。

  「呀──── !!!」我丟掉刀子,掩住了眼睛,不想再去看到那些畫面,我實在無法像那些土匪那樣的殺人,即使對方只是偽裝成人類的妖怪,也做不到。

  「對不起,師父,我做不到……」

  師父嘆了口氣,說:「小月,妳要知道,如果妳不殺那些妖怪……」話語未畢,原本躺在地上的妖怪少年猝然躍了起來,朝我脖子上就要那麼一咬,由於事情來的太突然,我根本來不及張開結界──

  但少年並沒有成功,他只是就那樣停在空中,眼神一片黑暗。刀尖從他的胸口穿透了出來,還流出許多綠色的血,師父的話語從少年的屍身背後,繼續悠悠的傳了過來:

  「妳要知道,如果妳不殺那些妖怪,妖怪就會殺掉妳,而且不只是妳,還有許多無辜的人都會受害。」

  師父抽掉退魔刀,少年碰一聲的趴在地上,變回了那條大鯰魚,須臾,那鯰魚開始慢慢的變小,終於小的再也看不見,消失在眼前。

  「仁並不是無分善惡的溺愛,即使是人類,也有很多罪大惡極的存在,何況是根本沒有人性的妖怪呢?殺一人,救萬人,這是天的仁道  ……我希望妳懂得這個道理。」

  師父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只是默默的低著頭,然後發抖了起來。



  那之後好久的時間,師父都不曾再帶我到山上過。

  我們又回到表面上那平靜的生活,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師父又像從前那樣,早早就出門去,晚餐時間才會回家,唯一不變的,就是晚上他仍然堅持要摟著我睡覺這件事,我並沒有抗拒這種不變,因為這也是前面那段夢一般的日子,唯一的見證了。

  我仍然會偷偷的修行著陰陽道,雖然師父已經不再給我指導,我還是透過師父房間裡的書繼續學習著。我能發射的符咒數從一次三張增加到五張,到現在,我已經能一次驅動十三張符咒了,前些日子,我還成功召喚出小小的式神,雖然式神一下子就消失了,我還是很高興,因為這代表我還是一直在進步,甚至還學會了新的法術。

  這種日子過了兩年,某天,我正驅使著我的式神(一顆太極圖案的小小的球)在庭院玩時,師父突然回來了。由於師父出現的太突然,而且又像幽靈一樣直接從身邊出現,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好尷尬的拿著球,站在師父面前。

  師父端詳我的式神良久,然後才開口說:「真是服了妳了。」

  我看著師父,不懂師父話裡的意思。

  「看來妳還是熱愛著陰陽道阿,甚至還自學到這種程度了,好吧,從明天開始,我們再繼續訓練吧──?」

  「真的嗎真的嗎?謝謝師父。」

  「不過,為了消除妳的天真,接下來的訓練可是實戰訓練喔。」

  「嗯嗯,沒問題,接下來也請師父多多指教了。」

  實戰訓練非常嚴苛,由於我已經有兩年沒有實際戰鬥過了,要平等的跟師父對戰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一開始我只能拼命的閃躲,連要趕上攻擊張開結界都是件困難的事,更別提反擊了。不過師父鐵石心腸的攻擊表象下還是偷偷放了不少水,好幾次符咒明明快打到我卻都提早爆炸了,還有更多次師父的腿擊明明都快踢到我了才慢了下來,雖然師父都裝做是被我自己閃過,但我還是看見了師父的溫柔。

  這種訓練過了快一年的時間,慢慢的,我終於也開始能追上師父的速度,甚至偶爾做出反擊了,在這期間,我還領悟了新的法術,我領悟到,我們的空間其實是彎曲的,走直線的我們,其實反而是繞了遠路,只要在空間上鑽兩個空穴,就可以透過空穴直接穿越空間到另一個空穴,然後出奇不意的給人攻擊了。這招施展時,對方完全無法預測我會從那邊出現,連師父都很難招架的住,不過必須要先在空間裡鑽洞,是需要場地佈置的法術,使用上並不方便,是比較可惜的地方。

  一年又兩個月後的某個早晨,終於在一場師父完全沒有放水的訓練中,我與師父同時出手擊中了對方,師父用的力道不大,我只是輕輕的跌到了地上,我沒有馬上爬起來,只是仰望著晨曦中師父壯碩的身影,師父給人的感覺依然是那麼溫暖,連早晨清冷的風也和煦了起來,突然,我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不同於四年半前的那次,這次我理解到了我的心跳加速,代表了什麼意思。

  「師父,我……」

  「嗯?怎麼了嗎?有哪裡痛嗎?」

  「不,沒事。」我實在是無法開口說出那句話,現在的我,還沒有那種勇氣。

  又過了幾天,某天早上,師父沒有出門,也沒有展開訓練,只是看著山上,神情嚴肅。

  「師父,怎麼了?表情怎會這麼凝重呢?」

  「月,今晚,我們再一起上山吧。」

  「好阿。」我愉悅的答應了,師父願意再度找我上山收妖,代表他終於承認了我了吧,經過這麼多年的訓練,我也強的遠非昔日可比了,一定能協助師父順利收妖的。

  「先做好準備吧,這次要對付的對手,可不是尋常的妖怪。」



  是夜,我們上了山頂,山頂的草木不多,可以沐浴到完整的月光,照理說應該相當明亮,但今夜的山陰暗無比,連最明亮的山頂也是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師父,這裡暗的好詭異,什麼都看不見呢。」

  「嗯,看不見是正常的,因為這種黑暗不是天然的。」

  「師父,我不懂你的意思。」

  「也就是說,我們被包圍了。」

  「疑疑?為什麼我都沒發現呢?為什麼我們都沒有被攻擊呢?」

  「妳沒有發現,是因為被包圍的不光是我們,而是整座山都被包圍了。」

  我噤聲不語,因為師父的這句話,讓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沒錯,現在整座山都在妖怪的肚子裡了。」

  明明沒有風,樹林卻突然沙沙的動了起來,就好像在嘲笑著我們似的。

  「師父……我們要撤退嗎?」

  雖然看不到,我還是感覺師父苦笑了一下「已經,退不了了。」

  唰的一聲,樹叢中竄出一道黑影,黑影快如閃電,但師父拔刀的速度比閃電更快,一瞬就把黑影砍成了兩段,被砍斷的黑影變成一塊破布落了下來,然後馬上就消失不見了。

  「咈咈咈,不愧是大陰陽師源八幡,竟然能夠發現我的存在,不過,今晚你就要在這裡消失了──」

  「死吧!」唰唰唰唰唰,許多黑影從四面八方跳了出來,師父俐落的揮舞著退魔刀,沒有半絲多餘的動作,一下就斬殺了許多黑影,而我則是手忙腳亂的丟出符咒,以爆炸擊落黑影,至於我的小小式神,則穿梭在我與師父之間,一有黑影靠近就給它猛力一撞,撞飛到八百里外去。

  不出五分鐘的時間,我與師父就已經擊落了上百黑影,但黑影仍源源不絕的從四面八方湧現,怎殺也殺不完。

  「這樣不行,一定要找出他的本體才行  ……我們先跑吧。」

  「嗯!」我們且走且戰,不斷往山下跑,但不管我們怎麼跑,始終也都逃不過黑影的糾纏,也跑不出這座山,眼看著體力不斷耗去,我們才知道中了敵人的計,但即使停下腳步,也必須跟黑影戰鬥,無法休息。

  我感到十分絕望,看來今天我就要死在這裡了,但我又覺得,能死在師父身邊,也是一種幸福。不過,還是活下去最好!

  所以我又提起了戰意。
  
  也就是在這時,我突然注意到了,在四面八方冒出的黑影中,有某個方向的黑影總是特別的快速也特別的密集,簡直就像黑影是從那兒產生的一樣,這代表著什麼呢?

  「我知道了!!!」我指著那個方向「師父,那裡是……」

  「我知道,那裡就是核心對吧。」

  知道核心的位置後,眼前突然充滿了希望,我倆向著核心的方向跑去,突然,四周的黑影都消失了,全部都集中到核心的位置,試圖阻止我們。

  但這是沒用的,我丟出一張費時三個月製作的大爆符,把黑影小嘍嘍全部都炸了個精光,沒有任何阻礙的我們,很快的就到了核心。

  「很好、很好阿──」核心的位置,一隻大狼開口說著話,雖然說是大狼,但並沒有完整的形體,而只是一塊看起來像是狼的立體大黑影,大狼的聲音有如打雷一樣,從上方傳來還帶著隆隆的聲響「你們竟然能發現我的本體,本事真是不小阿。」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話語一畢,大狼的身影突然消失,以我完全看不到的速度,撲向了師父,師父以他一貫比閃電還快的速度揮刀,卻遇到了畢生第一次的失敗,大狼一個揮爪打在刀刃上,非但沒被破魔刀劃體而過,還反過來把破魔刀打飛了出去。

  「死吧──」大狼舉起巨爪,就要往師父揮下去。

  「不動!」我凝聚全身的靈力,強制在大狼身上發動了結界,在那瞬間真的困住了大狼,但這也不過是一秒鐘的事情,大狼只是輕輕一揮,就打破了結界,然後一個回身,對我吐出一口大氣,把我吹飛了出去。

  「咈咈咈,小姑娘,這種小伎倆是沒用的。」

  「誰說沒用。」我很幸運的跌在一棵杉樹下,沒有飛的太遠,還能聽見師父的聲音。

  「什麼!?」
  
  「不動!」大狼突然驚覺師父還在後方,但要轉身已經晚了,師父展開結界,再一次的定住了大狼。「金木水火土,雷風雷電雷敕,雷劍,大雷帝!!!」不給大狼任何機會,師父緊接著祭出重招,一道大閃電破開黑暗從空而降,結結實實的擊中了大狼。

  「嘎阿阿阿阿阿阿阿──」大狼發出慘叫,眼看就要被擊敗。「太好……」

  「 ──哈哈哈哈哈!」我的歡呼到一半就中斷了,因為我發現,大狼根本沒事,他的慘叫根本是裝出來的。大狼用力一抖,撞破了結界,回過身去,一把抓住了師父。

  「唔,可惡阿……」師父在大狼掌中動彈不得。

  「哈哈哈,要怎料理這位大陰陽師呢?要拔掉你的頭?還是捏爆你,讓你的內臟噴出來呢?」

  「不、不要阿。」我勉強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大狼走了過去。

  「 ──還是捏爆好了,呼呼呼。」

  大狼手上加勁,師父發出了痛苦的叫聲,我跑了起來,希望能早一步阻止大狼。

  「阿阿阿阿阿阿阿!」

  「不要阿──!」

  突然,我的眼前變成了一片空白。



  感覺過了很久以後,我看到了皎潔的滿月,滿月好像就在我眼前一樣。然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漂浮在空中,我看見,在巨大的一輪滿月中,延伸出了許多的細線,細線連到了世界萬物中,而在當中有許多的細線,連接到了我身上。

  月亮突然變的非常明亮,細線也開始變的粗大了起來,彷彿有力量在裡面傳動似的,然後我也覺得我充滿了力量。

  然後,我醒了過來。

  我發現,我真的飛舞在空中,大狼還抓著師父不放,卻轉過頭來,驚訝的看著我。

  我一看到大狼抓著師父就變得非常的憤怒,乘著這種憤怒,月見湖的影像突然映入了我眼中,我看著那一閃而逝的、湖中倒映的滿月,突然體會到,傳說也有它的可信之處。

  「湖精!」我伸出手在眼前一揮,空氣急遽的凝結了起來,一只大冰柱凌空而生,穿過了大狼,將大狼死死的定在了地上。

  大狼吃痛、放開了師父,而牠驚訝的眼睛也睜的更大了,我見大狼沒有了人質,知道現在就是了結一切的時候了。

  「我乃是,天生的巫女,我乃是,月讀。」我展開雙臂,從我身上冒出了許多巨大的七彩光球,光球先是飄浮在我身旁,然後我急驅雙臂對著大狼一伸,數以千計的光球便朝著大狼飛去──

  那真是燦爛的煙火。

  巨大的光芒不間斷的閃現,將整個天空都照亮了,大狼被打的體無完膚,只剩下一小塊黑影,黑影化作一隻小狗的樣子,逃竄了起來。

  「豈能讓你走! ……對了,那裡是!」我撿起破魔劍,鑽入上山時一路佈置的空穴,從另一端冒出來,突然的擋在了小狗的面前。

  「可惡阿……  算了,沒關係,我知道妳的弱點。」

  「什麼?」

  小狗突然跳起來,一個翻身變成了一個小男孩的樣子,小男孩睜著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卻說著與外表完全不搭的話。

  「咈咈咈……這樣你就殺不了我了吧。」

  我當真垂下了手臂,多年前那殺入村莊的土匪們的景象又回到了眼前,我怎能像那些土匪一樣殺人呢?

  ……。

  不!我跟那些土匪不一樣,那些壞人殺的是無辜的人,我殺的是壞人,而且我並不只是單純的殺壞人或者是殺妖怪,我殺人是為了──

  「我殺人是為了,殺一人,救萬人。」

  手起刀落,我將小男孩劃成了兩段,男孩一死就變成了一塊黑布,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突然,陰暗的山又恢復成光明,月光照了進來,把陰暗的樹葉照成一片青綠。

  此時,師父正好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月,妳做的很好,妳已經完全超越為師了。」

  「師父,我終於做到了。」終於突破多年來的心理障礙的我,開心的笑了起來。

  此時,我覺得我心中充滿了勇氣,我覺得,如果是現在充滿勇氣的自己,應該是可以說出那句話吧。

  「師父……」

  「嗯?」師父朝我走了過來。

  「其實,我有一句話,一直不敢對你說……」

  「嗯?是什麼呢?」師父蹲下身來,摸著我的頭,溫柔的看著我,等待我說出答案。

  「那就是……」

  「就是?」
  
  「……。」

  「到底是什麼呢?」

  我看入師父的眼中,師父的眼神,好清澈,也讓人感到好溫暖。我緩緩的吐了口氣,說出那個答案。


  「我喜歡你。」







  我還記得,師父聽到那句話時,表情整個暗了下來。

  良久,他才說:「對不起,我……是無法讓女人幸福的。」

  那時的我還太小,以致於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思。那次之後不久,師父就離開這裡,又繼續雲遊四海去了,臨走前,他將他隨身的破魔劍送給了我,而轉眼間五年就過去了,我撫弄著這把破魔劍,想像著,師父還在我身邊。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然後我才在心底承認,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那個既變態又溫柔,會讓人感到非常溫暖的,我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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