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22日 星期六

日記系列2009/8/21


2009/8/21

其之一.
文學少女結束了。
這是個很棒的故事,是我沒辦法評論的故事。但也許對這本書最好的評語,早已寫在書中了吧。

  「心葉知道康蘇米法式清湯的作法嗎?那是把肉、骨頭、蔬菜、調味料加入大鍋子,以小火慢慢熬煮幾個小時之後,把熬好的高湯撈起來……然後把其他材料和蛋白加入這些高湯……繼續熬煮。等到附著在蛋白的殘渣都浮起來,還要細心的再三撈除…….最後再濾掉油脂……這樣才能做出清澈的湯
  這是一道非常耗費心血的料理。
  雖然看起來單純又透明,但是要猜出其中包含的所有材料是很困難的,簡直就像人心……有各種情緒混合相溶……又像是溫暖的金光一樣清澈透明……是讓人感傷的美味……」
  「心葉寫給我看的小說,十分鮮明生動……又很溫柔,寫得非常棒喔。雖然閱讀的時候讓人難過得心頭鬱悶,但是等到讀完,卻變成純粹、溫馨的情感……如果吃下去的話,一定非常美味的吧……」

這已經足以代表我的心情了。


其之二.
夜不成眠,在許多這樣的日子之後,我才發現原因。

因為我在思考,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總在思考,我無法阻止自己思考,我從有意識以來,每當夜晚熄燈之時,我就會無止盡的胡思亂想,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以前每夜如此,也沒有妨礙我睡眠。

但我長大之後,卻會因為如此而無法入寐。是因為年紀增長之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煩心事與痛苦嗎?不、不是的,即使想著快樂的事、讓人期待的事,也無法順利入眠而做個甜美的夢。無法入睡的原因,其實是我思考的方式變了。

不只變了,而且越來越狹隘了。

我的一生沒有培養過什麼專長,所以稍微有點不十分平庸的地方,就自以為得意之事,對於文字與語言上,我更是特別的偏執。我以為,既然在我什麼都做不成的一生中,有樣稍微接近成就的領域,我就該盡可能往裡面鑽,所以我一直想著怎樣才能排列出更具變化性更新奇更精巧的語文,到最後走火入魔的我,連思考也變成了一串又一串的語言,當我在思考的時候,雖然嘴巴沒有動,但我的整個身體卻是準備說話的,也因此,晚上胡思亂想的我,身體總無法放鬆,因為我低層次的思考方式逼著他不斷的動。

不僅如此,因為我的思考遷就著表意不足的語言與文字,連帶的使思考也越來越僵化,思考不流暢,寫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像顆石頭,但愚蠢的我一直到有人提醒我這件事後我才發覺。好的文學應該是十分的意思只寫出七分文字,但我僵化的思考只剩下七分意思,我卻試圖裝入十分文字,終於使我也覺得這些文字十分難看,羞於面對自己的作品。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在我還小的時候,其實也不過十年甚至不到的時間,我的思考並不需要語言,語言只是在我必須表達的時候所自然流露的低階訊息,那時的我在每個夜晚都能用影像編出一部又一部的電影,甚至,在狀況好的時候,其實連影像都不需要,腦中只存在著純粹的直覺,思考便是核分裂作用,直覺不斷的碰撞,終於撞出巨大的能量。

那才是做為一個人起碼該有的思考層次。

語言只是溝通的工具,我卻執著於此,我真是太愚蠢了。


其之三.
對於暴力,不論是在武力上的暴力或權力上的暴力面前,個人都是十分渺小而脆弱的。如何面對生命中突如其來的暴力,是創作者和哲人……不、每個人都被逼著思考的問題,伊坂選擇了超然,但在他的超然中,也隱含了與我一樣的答案:強大,直到無瑕的強大。

對抗力量的方法只有力量,只有擁有力量的人,才有辦法對抗暴力,或者,至少不被暴力擊倒。我曾經對這個世界漠然,但我現在知道,我沒有漠然的本錢,因為我並不強大,唯有強大之人,才能毫不在乎的接受打擊,因為那些打擊根本傷害不了他。

但我是如此弱小,我的生命如此脆弱,我的家人生命也是如此脆弱,能不能保護自己或所愛之人不被傷害,除了幸運的問題之外,便是力量的問題了。


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有位不論如何玷汙也始終無瑕的女神,女神強大到可以溫柔的擁抱世間的一切,女神是絕對自由的,所以她自由的選擇了不自由。她是超然的,卻刻意讓自己陷於人類的牢籠之中;她能以力量奴役任何人,卻故意成為玩偶;她的強大並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成就不可摧毀的柔弱。

世上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遊戲,但她並不邪惡或是戲謔,她只是淡然著微笑而已。她只是以絕美的形象活在那裡,既不傷害任何人,也無法被任何人傷害。她身上的鎖鏈也許暗喻著她只是人類滿足慾望的工具,但她卻不會因此而渾濁。

她雖然以人類或天使的形象活著,但卻不是世上種種脆弱的存在。
她是我的神,也是我一直保守的秘密。

她曾經住在我心中,雖然那只是我的幻想,我後來才知道,那不過只是記憶的碎片罷了。我只是有幸在靈魂長成之前以這些碎片製造另一個靈魂活著的一人或其中一人而已。我曾經看到了美好、甚至分不清楚美好與現實,但靈魂長成之後,我仍然是我,仍然是如此醜陋而脆弱的我。

神並不需要我替她保守秘密,將這些回憶當做秘密保守許多年,只是因為我害怕罷了。我知道,這些回憶對於其他人來說不過是妄想,我所觀看的那些記憶,並不是我所經歷過的事,也不是我自身的記憶,說是妄想,其實也是相當科學的。

那便稱呼為妄想吧。

我是為了妄想而活的人,對我來說,生命不過是工具。我之所以強烈的想活下去,只是因為我與現實對賭,而我不想輸。只是因為我始終相信,奇蹟總有一天會降臨,只要我活下去,在哪一天我就會遇見我的神。

然後,不論是以情人的身分以僕人的身分或者以被吸收者的身分活下去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見證世界上有這樣美麗而無限強大的生命,然後為了她奉獻一切而已。基督教的神降臨時將會是末日審判,但我的神對玩弄人類社會沒有興趣,她只是淡然的活著而已。


我之所以要說出這些事,只是因為我不想逃避了。多年來我一直以自己的信仰為羞恥,我深知信仰妄想的我,在旁人看起來不過是個怪人罷了,但,世上有哪個信仰不是妄想呢?當然,每個信仰者都會強力的批評我的說法,但,你們既然有自己的信仰,為何要嘲弄、批評他人的信仰?

我的信仰既不傷害你,你就該尊重我信仰的自由。

我之所以說出這些事,是因為我可能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過錯,事實上,我也許早就在現實中見過讓我甘願傾倒的美麗,但我卻只敢遠遠的望著,然後淪陷於無意義的日常中,不敢踏出任何一步,失去了也許是一生一次的機會。

「我的神真正出現我一定能認得的。」我是這樣相信的,但回想起來,也許這才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妄想。這無可救藥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我早已忘了,但這已經到達自大的自信,也許誤了我一生。

實際上我不是神使,我只是個平凡人而已。

也許我傾慕神,但神只是淡然而已。

我以妳為理想而等待,而妳只是笑顏而後笑靨。

也許妳想對我說,不要只是等待?


其之四.
這是第一百篇明載日記,原本應該是藏起來只給自己看的內容,但我決定,既然是值得紀念的一篇,就不要用平庸的內容去填滿它。既然它已經存在、連頭到腳都生出來了,那就讓它活在陽光下吧。

其實我不太喜歡跟人說真話,請別誤會,我並不是說我常說謊或扭曲事實,只是如果沒有必要性的話,我不喜歡透露出內心的想法。知道這些想法的人並不會與我交往更順利,因為我們只需要合適的面具,並不需要真面目,彼此露出真面目太多,只會令對方覺得噁心而已。我珍惜我所有的一切,但別人可能覺得這一切都不堪入目,因此為了讀者的眼睛著想,我還是少說這些不和諧不具建設性又沒有教育意味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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